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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雞兔同盟】

Episode.02 妖精婚禮

 

 

 

這是一個悶熱的秋日午後,宿舍裡老舊的電風扇喀啦喀啦的作響,藍單板著臉坐在床上,心情就像是對著一間髒兮兮的廁所一樣煩躁。

 

事實是,從那次的『驚嚇』開始,他的生活就再也沒有正常過了。

 

事情的開頭要從一個禮拜前說起,那是一個無比平常的日子,藍單意外的撞破了殷炎真實身分,跟著他一起進入充滿妖魔的異世界──別管那是什麼地方了,殷炎到現在都沒有解釋過──接著他莫名其妙的參與了殷炎神官的任務,目睹了一場審判,最後竟然還變成了殷炎的證人!

 

這一連串的事情,他倒現在還搞不清楚究竟是什麼發生的,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!

 

要不是他手上還有一本審判之書,藍單真以為自己是在做夢。

 

視線落在一旁金色的硬殼書上,藍單顯得心不在焉,他這幾天已經把法則之書翻了十四遍了,但法則之書就像是一個普通的筆記本,除了第一頁的宣言和證人規則,後面都是一片空白,藍單總覺得這本書還隱藏著其它的秘密,不過不管他翻了幾遍,這本法則之書就像是全新的模樣,連個墨點也沒有。

 

而在他的第一頁宣言只有兩行字。

 

證人,掌管法則之書,為神官作證之人。

 

神官,擁有法則之力,維持三界秩序之人。

 

證人和神官啊──

 

向後倒到床上,藍單透過欄杆瞄向殷炎,後者正氣定神閒的坐在沙發椅上看書,桌子旁還放了一個黑色石頭做的茶壺,黑色的劉海遮住了大半的臉孔,略為凌亂的髮絲似乎顯示著主人心情還不錯。

 

藍單道現在還是搞不太清楚他這個神奇的室友,尤其他那個神奇的神官身分,神官究竟是做什麼的?三界又是什麼?他,或者說接下來他們會面對什麼?

 

他曾經問過殷炎,但他隱約覺得,殷炎似乎是不想讓他知曉太多的事,只要他問道某些關鍵的事,殷炎就會四兩撥千斤,把話題給帶開。

 

難道他有什麼難言之隱?還是更深的考量?

 

捏著下巴,藍單開始思索,這個問題他想了很多次了,得到了各種奇奇怪怪的答案──比如殷炎其實是某個神祕家族的繼承人,不能透露真實身分?或者有些機密要事不能夠告訴他等等。

 

總而言之,藍單腦洞大開的結果是他再次神遊到天邊去了。

 

「藍單,你再想下去,你褶好的衣服就要倒了。」

 

「我沒有在亂想什麼!」藍單反射性的回嘴。「你剛剛說什麼?──對喔!衣服!我摺好的衣服!」

 

藍單回過神,趕忙把他前方的兩堆衣服給扶好,這是他花了半個小時才好不容易折好的衣服,尤其是辛苦摺好的黑色襪子山,這麼多的襪子要是垮了要褶到什麼時候啊──等等!襪子?

 

藍單神色十分不善的瞪著眼前的衣服。

 

「殷炎!你的衣服什麼時候跑進我的衣籃子裡去了。」

 

殷炎頭也不抬的喝了口茶,一點心虛的表情也沒有。「自從三天前我的籃子壞掉了之後。」

 

「壞掉?我看是丟掉了吧?你──你分明就是故意扔給我洗!」藍單在心中大罵,怪不得這幾天的衣服特別的多!原來是有人偷渡!

 

「洗衣服很麻煩。」殷炎反駁道。

 

「麻煩個鬼,我不相信!如果你討厭洗衣服,你之前的衣服不可能那麼乾淨整齊!」

 

「我之前的衣服都是委託風精靈幫我洗的。」殷炎緩緩道。「他們非常擅長做家事,只要吹過去衣服就乾了。」

 

「那你現在怎麼不繼續委託了?」

 

「你做比較方便啊。」

 

「就算是這樣,你也不能把工作丟給我吧?下次我可不會幫你!」藍單翻了個白眼,把襪子劃到一邊──那句方便他姑且當作讚美收下了,但這事情得一碼歸一碼算,他可不是家庭小精靈。

 

「不提我還沒想起來,你能不能解釋一下那邊那個籠子是怎麼一回事?學校規定寢室是不能養寵物的!」

 

藍單指著書桌,桌子的一角放了一個用鐵條搭建的籠子,可以看見底下亮綠色的塑膠底座和乾草,一隻拳頭大的老鼠正在滾輪上奔跑。

 

藍單用青蛇的衣櫃發誓,那隻老鼠昨天晚上還不在那裡,至少他睡覺之前還不在。

 

「喔,那個啊。」殷炎撇了老鼠一眼。「那是上次幼鼠跑步比賽中第一名的老鼠,蒼鼠族長把他送給我。」

 

「什麼?」藍單的下巴掉了下來。「胖蒼鼠把小孩送給你?他瘋了?」

 

「在三界之中,神官具有絕對崇高的地位。」

 

殷炎給了藍單一個『你真愚蠢』的眼神。「那隻胖老鼠把他最優秀的後代進貢給我作為謝禮,代表他非常感謝我,我做出了非常良好的判決。同時,也是非常聰明的行為,他的後代跟著神官能有更好的發展。」

 

「進貢,更好的發展?」藍單一臉古怪的看了看老鼠,又看了看殷炎,咕噥道。「我可看不出一隻老鼠跟著你能有什麼未來。」

 

「別小看他。」殷炎翹起嘴角。「蒼鼠別的本事不高,跑步的速度還是很快的,尤其這隻還是這一代最優秀的一隻,訓練好了可以當乘坐騎。」

 

「坐騎?好吧,我真的不懂……」藍單滿是懷疑的看著籠子裡的老鼠──這隻幼鼠現在還沒有他的滑鼠大。「他以後會長很大嗎?我看胖蒼鼠也沒多大啊。」

 

「等你把它養大之後,你就知道了。」

 

「我?」藍單挑起一邊的眉毛,他真懷疑他聽錯了。「我沒聽錯?你剛剛是說『我』要養嗎?」

 

「是『你』要養,沒看到我把籠子放在你的書桌上嗎?」

 

藍單張了張嘴,只覺得肚子裡的火光又要冒出來了。「殷炎!要養你自己養!我可不會幫忙!你自己的老鼠,別丟給別人!你這樣的行為和那些拋棄寵物的人有什麼兩樣!」

 

「這不是我的本意,藍單。」殷炎終於抬頭了,他闔上書,看著籠子裡的老鼠,眼瞳之中隱隱的有些興奮。「只是如果由我來飼養,我會忍不住想把牠吃掉,我曾經吃過碳烤燒鼠,每隻都有桌子那樣大,牠們料理的味道非常好。」

 

籠子裡的老鼠跑的更快了。

 

「你、你吃老鼠?」

 

開玩笑的吧?

 

藍單傻眼的看著殷炎,後者非常坦然的承受著藍單的目光,神情難得十分誠懇,兩個人對視了十幾秒,最後藍單敗給了自己的同情心。

 

「唉,你這種非人類的行徑還真多,到底是不是個人類啊?……算了算了,我養就養,不過你要負責提供食物和替換的東西,我可不知道妖精老鼠吃什麼。」

 

「可以。」殷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,便靠回沙發椅上繼續看書,乾脆的讓藍單懷疑他剛才是不是故意的,好讓他幫他養?

 

藍單越想越有可能,頓時又是一陣無言,這一回他再一次被殷炎遷著鼻子走了。

 

要說殷炎最大的改變,就是自從他知道殷炎的真實身分之後,殷炎就開始展現一些他以前不知道的『個性』,比如喜歡喝茶,個性愛裝酷,講話毒舌,懶得做家事又愛使喚別人,現在或許還要加上性格十分惡劣這條?

 

長嘆了口氣,藍單也不知道是好是壞,反正他都已經宣誓成為證人了,未來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。

 

正當藍單想要再去洗一輪衣服的時候,殷炎突然開口了。

 

「對了,我想起來了。」

 

「想起什麼?」藍單好奇道。

 

「莎拉似乎有事要找你,今天四點在祭壇。」

 

「四點?你為怎麼不早講!」

 

藍單一股火氣又上來了。「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?現在三點半了,三點半!」

 

「莎拉早上才通知我。」

 

「那你可以早上就告訴我啊!!!」

 

藍單又氣又怒,但他能怎麼辦!他現在連跟殷炎置氣的時間都沒有!飛快的準備出門又抓好他的法則之書,藍單用沉默表達他的憤怒。

 

過程中,殷炎也都沒有說話。

 

到出門之時,藍單捏著門鎖,深深的吸了口氣。

 

「殷炎,這種事,我希望沒有下次了。」

 

「我盡量。」

 

藍單的回答是用力甩上門。

 

殷炎抬頭看了門一眼,笑了兩聲,然後手一招,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橘子便飛進他的手裡,殷炎把它剝成了兩半,咬了一口。

 

「真是只笨兔子。」

 

一陣風從窗外吹來,一朵黃色的菊花瓣靜靜的落到窗臺上,殷炎望著它,眼睛慢慢的瞇了起來。

 

 

 

 

藍單出現在祭壇走廊上的的時候,還是一肚子窩火,窩火到他肚子裡的緊張都不知道消失到哪去了。

 

直到他踏入大廳時,他才回過神來。

 

大廳裡依舊是他記憶中的樣子,只是少了幾分肅穆,多了幾分悠然。陽光像是金色的簾幕一樣由窗外灑在白色的長椅上,通道的盡頭,充滿斑駁刻痕的祭壇無生的訴說著歷史,後方的牆面上,立體的浮雕若隱若現,好若隨時在變化,立在中央的金色老鷹似乎還對著他點了點頭。

 

金鷹會點頭?藍單眨了眨眼,大概是他眼花了。

 

「你遲到了。」

 

坐在祭壇後方的棕髮女子,莎拉開口道。

 

她和一個禮拜前的樣子差不多,雍容高貴的神態,黑色的長袍鑲著金色的邊,只是見到他藍單感到非常尷尬。

 

「對不起,我很抱歉,我保證下次不會的。」

 

「你永遠也無法對未來做出保證。」莎拉淡然的說。「罷了,也不是什麼大事,過來坐下吧。」

 

莎拉從高腳椅上站起,動做自有一番華貴,手輕輕一揮,祭壇的旁邊就多了一組巴洛克風格的下午茶桌椅,色調全是白色的,和祭壇的風格出奇的搭配,桌子上放著一組茶具和一小盤點心,藍單反射性的想到殷炎喝的茶,頓時間喪失了胃口。

 

「要喝茶嗎?」莎拉問。

 

「不用了,謝謝。」

 

藍單小心的在圓桌的一邊坐了下來,倒是沒有隱藏他眼中的好奇──那個奇怪的茶壺竟然還有兩個柄。莎拉握住其中一個柄,倒了杯茶。

 

聞著濃郁的茶香,不知為何,藍單原本糟糕的心情倒是好了些。

 

他斟酌了話語。

 

「……大人?」

 

「我的職位是眾神官,也就是神官之長,管裡祭壇與記錄之人,你稱呼我為『莎拉』即可。」

 

「莎拉。」藍單點了下頭。

 

莎拉放下茶壺。

 

「其實,今天也沒什麼特別緊要的事,只是你剛接任證人的身分,想必十分不習慣,所以找你聊個天,順便跟你介紹一下你的工作和基本知識。」

 

藍單眼睛一亮,這正是他現在最想要知道的事情!

 

莎拉又抿了口茶,才開口。「你聽過三界嗎?」

 

「三界?」

 

「果然,和我猜的一樣,殷炎那傢伙嫌麻煩一定什麼都沒解釋。」莎拉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。「沒關係,我從頭跟你說吧。」

 

「所謂三界,指的是人界、幻魔界還有神界這三界。人界就是人類所居住的地方,裡面大多是沒有魔法能力的凡人;神界是神所居住的領域,是凡類無法到達之地,幻魔界則是最廣闊也最混亂之處,所有的妖精魔物、鬼怪異族都可歸類在這界。」

 

「喔。」藍單應了聲,順著她的話問道。「上次殷炎帶我去的地方就是幻魔界?」

 

「當然,難道你以為你們還在人間嗎?」莎拉笑了兩聲。「其實,你沒有概念也很正常,三界之間是分開的,沒有任何魔力的人類是不可能查覺到的。」

 

莎拉頓了頓,藍單的好奇心完全被吊了起來。

 

「三界各有各的特色,人界最安定,神界最神秘高遠,幻魔界最為混亂,但不論哪界都充滿了鬥爭,其中以幻魔界最為激烈。幻魔界究竟有多少種族到現在都沒人說的清,光光世界之書上記載的就有數千種。在上古的時期,不同的種族彼此撕殺,搶奪資源,每天都有無數的生靈消亡甚至被滅族,那是災難的年代。

 

終於有一天,神界最強的七位神祉根據世界法則的力量創立了『神官』制度,令其行使法則的力量,為三界的紛爭進行審判。」

 

「所以才叫作『神官』啊!」藍單恍然。

 

「沒錯。不過雖然稱呼是『三界神官』,但神官處理的還是幻魔界的事務,畢竟人界有他們自己的法律,人類自己也只會內鬥,而神界──也不需要神官來管。」

 

「神官的力量很特別,他和你的法則之書一樣,都緣自於『法則』,你可以當作是世界的規則,神官憑藉著法則的力量才能自由的穿越在界面與界面之間。法則類似於天地的力量……嗯,這麼說吧,任何生靈都不可以違背法則,也就是不可違背神官審判的結果。不過也法則的力量太強,為了怕神官濫用這股力量,所以才有『證人』的存在,負責跟隨神官並紀錄神官的所作所為。」

 

「對證人來說,法則之書就是你們的身分證明,如果遺失會有非常可怕的後果,千萬不可以弄丟了。」

 

「我明白。」藍單看著懷中的法則之書,認真的點點頭,莎拉的神情才緩和了下來。

 

「法則之書又叫『審判之書』,他有許多的妙用,比如讓你傳送到這個祭壇的傳送術就是其一,其他的你可以慢慢發現。不過他最主要的功能,就是『紀錄』,他會記錄證人所見所言,當神官或者是證人有違反法則的事情發生的時候,法則之書也會有警告。」

 

莎拉示意藍單把書翻開,這一次,法則之書就不再只是一本空白筆記本了,頁面上出現了一段段對話,就像是MSN的聊天訊息一樣,標示日期時間地點,以及說話者是誰。只是藍單翻了一兩頁,便發現了不對勁──

 

「為什麼都是我說的話,殷炎只有審判的對話記錄?」

 

「這是很正常的啊。」莎拉說道。「殷炎是神官,只有在使用法則的力量才會被紀錄。而證人是負責保管紀錄的人,為了維護這份紀錄的公正性,所以證人說的話全部都會被記下來。」

 

藍單忍不住黑練。「喂,這種制度也太不公平了吧?」

 

「咻──」一瞬間,一行亮橘色的字在最新的一頁上浮現──

 

『證人不得對法則不敬,請立刻停止這種無禮的行為!』

 

「喂!」

 

藍單又叫了一聲,莎拉則是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。

 

「證人是保管法則之書的人,必須要擁有很高的品格修養,不然證人做出的紀錄不也失去了公平性嗎?所以每個證人要宣誓時都會接受法則的審核,獲得審判之鷹的認可,才能掌控法則之書。」

 

藍單明白莎拉的意思,不就是當證人要說實話所以證人的品格也很重要,也要避免證人和神官同流合汙濫用法則的力量──但與其要求做證的人,直接要求神官不是更好?

 

「但是那神官呢?審判是他們在審,他們就不用有道德修養嗎?」

 

「神官當然也有道德修養啊!怎麼可能沒有。」莎拉笑了。「只是他們享有特權,只要不違反法則即可。」

 

「……」特權個鬼。

 

藍單還是覺得很不公平,但他已經不會再碎碎唸了,誰知道這次法則之書上會寫什麼東西上去!

 

莎拉看著那行字,又解釋道。「橘字算是最輕微的警告了,當顏色變紅的時候,法則就會進行制裁。」

 

「喔。」

 

他一點也不想知道會受到什麼制裁,認真的。

 

也許是藍單鬱悶的神情過於明顯,莎拉嚴肅的神色也柔和了一些。「強大的權利就會伴隨相對應的責任,神官擁有強大的力量,能夠左右個體的生死,甚至是一個種族的命運──每一個神官的肩膀上都背負著重大的責任,所以法則才會對他們比較寬待。」

 

藍單想起那隻胖蒼鼠族長,沉默的點頭。

 

「不過,話雖如此。並不是所有的時候,神官做出的決定都是正確的。」莎拉話鋒一轉。

 

「在這種時候,能夠影響神官的就只有證人,所以千萬不要看輕自己的工作,證人也是很重要的。」

 

「謝謝,我沒有覺得難過。」藍單這次笑的真心真意。「我接受這份安排。」

 

「你現在也許沒有感覺,但你以後就會發現了……」

 

莎拉輕輕嘆了口氣。

 

「有些人,甚至神官本身──他們認為沒有魔法能力的證人只不過是神官的附庸,但證人的初衷,卻遠遠不只有記錄而已。」

 

「神官都是具有能力的人,但他們很喜歡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事,任性妄為,時常會造成別人的麻煩!你是殷炎的證人,應該多少有體會到吧?」

 

「……」

 

「所以,不僅僅是神官,從神官的制度誕生的那天起,證人也一同身負著相同的使命和義務,所以在審判的時候,並不只是神官,證人也要為自己的證言負責。」

 

意思是當他覺得殷炎做錯了,他也要指正他嗎?

 

藍單愣了幾秒,他覺得莎拉的話似乎有更深一層的意思,但就表面上來看,他就覺得肩膀上的擔子比想像中的重的多,證人這個職業遠比他想像中的要來的重要。

 

藍單心裡有些沉重,但也滿懷感激,他站起來道了謝。「謝謝。」

 

「不用客氣。」莎拉溫言道。「其實這些介紹原本都是神官要對證人解釋的,但我想殷炎一定不會跟你解釋,那只能由我代勞了。」

 

「……抱歉。」

 

「你不必感到抱歉,這不是你的責任。希望你能記住我說的話,尤其是最後一段。法則選中了你,是希望你能盡好自身的職責。」莎拉說完,順便把桌子上一個很早就準備好的信封推了過去。

 

「這是你們這次的任務,把它拿給殷炎吧。先祝你成功。」

 

「這麼快就有任務了?」藍單一愣。「不是才剛──?」

 

「我相信你的能力。」莎拉罕見的露出了一個笑容。「你身上有證人的資質,況且,這個任務並不難,相信你們會很順利的完成的。」

 

「嗯。」藍單認真的應下。低頭看向任務,卻只看見一片足足有巴掌大的葉子,葉子,難道委託寫在葉脈上面嗎?

 

不管如何,藍單還是小心的把任務收了起來,才站了起來。「那我先走了。」

 

「再會了。」

 

「謝謝。」

 

還是再道了聲謝,藍單帶著緊張又振奮的心情,快步走到了祭壇之外。

 

他翻開了法則之書的第一頁,將手按在傳送陣上,圖騰再次亮了起來,一陣白光,藍單的身影從祭壇的走廊上消失了。

 

 

 

 

藍單回到寢室的時候,殷炎還是坐在老位置上看書,藍單假裝鎮定的關起門,才發出一陣歡呼。

 

「殷炎!有任務了!」

 

「任務?」殷炎眉頭動了動。「什麼任務?拿出來看看。」

 

「喔。」藍單把葉子拿了出來,放在桌上,殷炎伸出一根手指在中間點了一下,那片大葉子葉片發出一陣翠綠的光芒,開始變形,等到光芒散去,桌子上只剩一張燙著金邊的綠色邀請函。

 

「敬邀請客人前往妖精之國芙羅娜雅,小女艾蜜將於原曆2997年春末,舉行的婚禮……天啊!是妖精的婚禮!」藍單一陣驚呼。

 

「妖精!這個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妖精啊!我小時候都以為童話故事是騙人的。」藍單又驚又喜,無法難冷靜下來。

 

「嘿殷炎,你說我們需不需要準備禮物?要穿什麼衣服去啊,我沒有禮服啊怎麼辦──殷炎?」

 

藍單興奮的原地打轉,碎碎念了一段,他才發現一件事──殷炎的表情不太對。

 

「……殷炎?」

 

「這個任務,不用去了。」

 

「為什麼!」藍單大驚。「為什麼不去?」

 

「為什麼?」殷炎伸出手指在桌子上點了兩下。「婚禮的委託,無聊又沒意義,以後看到這類的委託,你就可以把邀請函丟垃圾桶了。」

 

如果藍單剛才只是吃驚,那他現在就完全傻住了,他剛剛聽到什麼,殷炎竟然說出這種毫不講道理又毫無邏輯的話!

 

婚禮的委託,無聊又沒意義,連任務的內容都不知道就先下了評論,殷炎是不是吃錯藥了?

 

藍單原本以為殷炎是在開玩笑,但殷炎的表情非常認真,藍單的吃驚也變成憤怒。

 

「殷炎,這些妖精說不定有很要緊的事情需要幫忙!你怎麼可以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理由就拒絕前往,不做這個任務!就算你不喜歡,但你是神官啊,這不是你身為神官的職責嗎?」

 

「喔?」殷炎勾起了諷刺的笑容。「看樣子莎拉跟你說了很多道理啊!」

 

藍單被殷炎的視線看的心理一顫,但他卻不覺得他有哪裡不對。

 

「這不關莎拉的事,這是工作!」

 

「不關莎拉的事?」殷炎壓低了聲線。「明知道我不接任何結婚的委託,就利用證人把任務推給我,這算盤打得可真好。」

 

「我──」藍單啞然,臉上頓時間燒了起來,但對著殷炎一附嘲諷的表情,藍單心裡就一陣氣不過。

 

「我不知道你和莎拉的紛爭,可是今天任務已經在我們手上了,為了委託人找想,還是要把任務給做好啊!不然那些妖精不是很可憐?不是嗎?不論任何理由你都應該要做這個任務!這是你的責任!」

 

「該說不愧是法律系的嗎?口才真好。」殷炎冷笑。「不過我看你就是想看這些『妖精』長什麼樣子吧?」

 

「不關妖精的事!」藍單氣得拍桌子。「就算今天是鐘樓怪人,我也會去!」

 

「反正今天這個任務我做定了!」

 

殷炎沒有再答話,冰冷而鋒利的視線穿過瀏海,投射在藍單臉上,似乎是在打探還是思量什麼,盯著他的臉動也不動,藍單被他看了心裡發毛,很不想跟他對視,但又不想失去立場。

 

在藍單快受不了的時候,殷炎終於開口。

 

「竟然如此,那這次任務,我去。」

 

「真的!」藍單先是驚喜,心裡放鬆了下來,但轉身他又皺起眉頭。

 

「殷炎,你是認真的?」

 

不是他要懷疑殷炎,而是殷炎的態度轉變的太突然了,讓人覺得十分古怪,藍單仔細的盯著殷炎的表情。「你該不會是想打什麼鬼主意吧?」

 

「呵呵。我可沒閒情意志為了這種沒意義的任務浪費自己的名聲。」殷炎冷笑了兩聲。「再說,你不是證人嗎?覺得我不夠認真,你大可監督啊,反正莎拉都已經教過你了。」

 

藍單沒有理會殷炎暗裡的諷刺。「你真的不會搞破壞?」

 

「你大可以不相信。」殷炎慢條斯理的拿起糖的罐子,夾起了兩顆方糖,又倒了一杯茶。

 

「好吧,我相信你。」反正到時候他會盯著,藍單一邊思索著一邊在心裡嘆了口氣,為什麼任務還沒開始就這麼麻煩,任務不會有問題吧?

 

不過在這之前,他是不是該先去收東西?

 

正當藍單轉身,殷炎卻又緩緩開口。

 

「對了,藍單。」

 

「嗯?」藍單撇過頭,就見殷炎神情隨意的盯著書頁。

 

「身為你的神官,我奉勸你一件事。」

 

「什麼?」

 

「三界之中,沒有人會為了好事靠近神官,所有邀請你的人,絕對別有目的、別有所圖,而事情……永遠都沒有你想像的、看見的那麼美好。」

 

藍單一愣,剛放鬆的背又僵硬了起來。

 

「你是什麼意思,這次的婚禮會很不太平嗎?」

 

「誰知道?」殷炎斂起眼睫,不論藍單再怎麼問,都不再多說了。

 

藍單抿了抿嘴。不論妖精之國的婚禮會如何,他們的任務會如何,他原本興奮的心情已經被憂慮所取代了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第二天才出發,雖然殷炎口口聲聲說什麼都不需要帶,藍單還是隱藏真正的理由,跟青蛇借了套禮服。

 

第二天一早,藍單拿著法則之書,背後背著背包出門了,活像是去郊遊的小孩。而殷炎只穿著那一身熟悉的風衣,兩手空空,一如上一次藍單跟著他出任務的模樣。

 

他們傳送的方式和第一次相同,是選在鮮有人煙的小樹林裡,殷炎用腳在地板上隨便畫了個圈,兩個人站到了圈子裡。

 

「邀請函。」

 

「喔。」藍單從背包裡拿出翠綠色的邀請函,殷炎接了過去,手指冒出一搓火焰,邀請函瞬間燒了起來,頓時間,圓圈之外也陷入了一片火海。

 

哪怕有過幾次的經驗,藍單還是緊張的縮了下身體。

 

熊熊火焰之中,隱約傳來一陣歌聲,殷炎手指在半空中一點,空氣裡便出現了一條白色的細線,一端連在殷炎的手指上,另一端則通向火海之中。

 

殷炎冷冷的笑了。

 

「呵,總是玩這套,就算沒有指引,還不是很多生靈都闖過結界了?不過能走官方的通道也是不錯。」

 

「嗯?」藍單不解,但沒等他想明,眼前的火焰中便冒出了一道到刺眼的白光,直直的朝著他們射了過來。

 

「喂!殷炎這光──」藍單難受的摀住眼,卻在下一秒驚訝的「噢!」了一聲。

 

那一道白光幾乎只出現一秒就消失了,他們兩個人在那瞬間換了個位置,出現在一片青草地上,清涼的微風吹拂過臉盼,哪裡還有火焰的蹤跡?

 

「這裡就是妖精的國度嗎?」藍單喃喃的說道。

 

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,他的注意力就已經被週圍的環境給吸引了。

 

他們眼前的風景符合藍單對妖精之國所有的想像。

 

藍色的天,棉花糖一般的雲,向週圍綿延的青草地,各種小動物和昆蟲在草地上玩鬧,他們突如其來的出現也沒有驚慌,一點也不怕生。在更遠的地方,幾株花叢開著小巧玲瓏的粉紫色小花。

 

遠遠的,在草地的盡頭,則是森林的邊界,就像一道墨綠色的顏料橫過大地,將草地和森林硬生生的分了開來,遠看就像一張美麗的風景畫。

 

藍單花了好多力氣才將自己的注意力給拉了回來。

 

「竟然我們已經到了,那接下來呢?」

 

「妖精會有專員過來。」殷炎很是隨意的說。

 

「專員?」

 

「是!我便是女王派來的接待員薇薇安西姆,兩位叫我薇薇安就可以了!」

 

「誰!誰在那!」藍單嚇的往旁邊一跳,就件不遠處的一棵老榕樹搖晃了幾下,然後從樹枝上跳下了一個女孩。

 

那是一個身型酷似人類的少女,有著一頭栗子色的頭髮,小巧的瓜子臉和黑色的大眼睛,身體非常纖細白皙,她的身上則穿著一件紫色的小碎花洋裝,配上一頂綠葉編成的帽子,手上則提著一個花藍,裡頭裝著粉紅色和粉藍色的小花,只是因為窩在樹上,花有些被壓扁了。

 

但最讓藍單驚嘆的,還是她背後的一雙翅膀,像是蝴蝶的翅膀,只是半透明,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淡紫色的光澤。

 

「歡迎兩位尊貴的客人來到芙羅娜雅,吾僅代表妖精一族歡迎你們。」

 

薇薇安拉著裙襬,行了個大禮。

 

「那個──」藍單瞄了殷炎一眼,見後者沒有開口的意思,才接了薇薇安的話,不過微微卡住的話語還是透露出他心中十分的不淡定。

 

「你、你好,我是藍單,這位是殷炎……嗯,這次能受邀前來,我們也很榮幸。」

 

薇薇安露出了燦爛的笑容。

 

「接下來會由我來帶大家進入森林,女王陛下已經恭候多時了。至於路程也不用擔心,妖精一族有專門的交通工具。」

 

「嗯。」藍單在心裡閃過了精靈小馬和南瓜形狀的馬車,結果下一秒,他就看到一個龐然大物從天而降。

 

這是什麼東西啊?

 

等到藍單看清楚那個不明物體的時候,他整個下巴都掉下來了。

 

那是一隻巨大無比的瓢蟲,差不多都有一個貨櫃車那麼大了,身上有著非常光亮的紅色甲殼,和圓孔蓋一般大小的黑色斑點,那黑紅的經典搭配,讓藍單想起了現實世界中的法拉利跑車。

 

問題是,他一點也不想要搭一台活著的跑車好嗎?

 

「這個是小小,小小,要和兩位客人好好相處喔!」薇薇安小心的囑咐道。

 

「薇薇安,我……我覺得小小一點也不小。」

 

「嗯,小小可是全芙羅娜雅最大的瓢蟲呢。」薇薇安難掩自豪的說。

 

……他一點也不覺得高興。

 

藍單很想抗議,不過殷炎已經很自然的一躍而上,跳到瓢蟲頭頂上了,沒錯,就是一躍而上,藍單根本不知道他是怎麼跳上去的,這不符合人體工學!!!藍單沒辦法,只好拉起垂落在一旁的繩子。

 

等到藍單終於拉著繩子爬到了瓢蟲的頭上,薇薇安才彈了彈手指,繩索瞬間變成了韁繩套在瓢蟲的脖子上,薇薇安甩了甩韁繩,瓢蟲小小順利起飛,在榕樹的上方盤旋了兩圈,便載著他們飛走了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據薇薇安所說,女王所在的宮殿正在森林的中心,距離妖精國度的邊境──『邊界之丘』總共有半個小時的路程,而在森林的正中心,正是妖精一族的聖樹。

 

藍單原以為森林都是一個模樣的,結果等到他們往森林飛去,藍單才知道他大錯特錯。

 

一開始的時候,森林只是一個人高的樹木和灌木,但越往中心,森林便越發的高大,一層樓,兩層樓,五層樓,到了後來,藍單已經不知到森林有多高了,他們飛在森林之中,巨大的樹木宛如一棟一棟摩天大樓一樣佇立著,廣闊的樹冠撐起了一片綠色的天穹,將全部的世界都包復在其中,他們是如此的渺小。

 

而在森林的下層更是熱鬧,許多藍單認識和不認識的植物遍佈其中,從鮮艷的花朵到攀爬的藤蔓,菌類植物都四處生長。偶爾有小動物或是鳥兒穿梭在其中,從上方往下望去,景色更是優美。

 

藍單一邊吹著涼風,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薇薇安搭話,薇薇安是一個很好的接待員,在發現藍單是第一次來芙羅娜雅,便很詳盡的和他介紹了起來。

 

藍單很有興致的聽著介紹,而殷炎從頭到尾對他們的話題都沒半點興趣,只是坐在瓢蟲的最後方閉目養神,藍單瞄了他幾次之後便沒有再管他了。

 

等到他們在聖樹前方停下來的時候,藍單已經對妖精一族有了一個基本的了解了。

 

妖精最初是由花朵之中濃郁的靈氣,附著在露珠之上而誕生的,每一個妖精因為誕生時的的靈氣不同,具有不同的本命花和純淨的靈力,最初誕生的妖精甚至具有不可思議的力量。

 

不過與妖精們強大的靈力對比的,則是他們脆弱的身體,在惡劣的環境中他們幾乎無法生存,只要被發現,就會被其它的生靈所吞噬。

 

在妖精一族差點被滅族的時候,是自然女神羅米希亞可憐妖精一族的遭遇,在妖精一族最初誕生的森林之處種下了『羅米希亞』聖樹,在聖樹的法力和庇護之下,妖精一族才有一個安全的地方得以生存,繁衍下一代,最後形成了以聖樹為中心的芙羅娜雅。

 

後來的妖精大多是最初的妖精血脈繁衍而來的,雖然靈力不似最初代的妖精那般高強,但身體堅強許多。

 

『芙羅娜雅』,即為妖精之領的意思,也是唯一一個妖精可以安全生活的地方。

 

現今的芙羅娜雅,是由八個村莊圍繞著中心的聖樹和聖樹之前的希西來村所構成的,總共有數百個妖精和大片的森林,盛產花蜜和果樹,已經傳承了上千年了,現今統治的是第36代女王,也是邀請他們來參加婚禮的人。

 

聽起來很神奇,藍單更是看得目不暇給,但要說最神奇的,除了妖精一族本身,就是那棵聖樹了。

 

藍單騎在瓢蟲上方,當他們終於到達森林中心的時候,藍單第一次親眼看見聖樹的時候,整個人都驚呆了。

 

他從沒見過這麼大的樹。

 

那棵樹立在湖的正中心,粗壯的樹根橫跨過整個湖面,就像是一堵巨大的牆,算不清楚那究竟有幾千公尺寬,筆挺的樹幹筆直的衝向天際間,向下則形成粗壯而結實的樹根沒入淺藍色的湖水之中;但最令藍單震驚的,卻是藤蔓之間交錯形成的花紋,繁複而張揚,從茂密開展的樹冠到樹幹、樹根,整棵樹宛如神的作品,以一種亙古而永久的姿態佇立著。

 

「這麼大的樹,竟然真正存在嗎?」

 

藍單喃喃自語的聲音在風聲中消逝,薇薇安也沒聽見,倒是殷炎的頭顱似乎動了動,又好像是剛好而已。

 

女王的宮殿建在聖樹之上,他們要見女王,自然也是朝著聖樹去的,藍單親眼見證聖樹在他眼前越來越大,最後到了一種他已經無法再找出形容詞的大小,只覺得心臟越跳越快。

 

先是妖精然後是女王,誰想的到那張邀請卡竟然是女王發的?他就要這麼去見女王了?會不會太快了,藍單把法則之書抱得更緊,胃和腸子好像都不是自己的,在腹腔裡攪動,隱隱最痛。

 

真不知道女王找他們來,會給他們怎麼樣的任務?

 

還有他的室友殷炎,應該是可靠的吧?

 

藍單瞥了殷炎兩眼,殷炎這個早上都保持沉默,似乎對妖精沒有半點興趣,不過任務就在眼前,藍單便也沒有多想。

 

 

 

薇薇安拉著韁繩,讓小小停在一個畫有大花圖樣的樹根上,小小似乎對那朵花很有興趣,觸角動個不停。

 

雖然已經做好心裡建設,藍單從小小身上跳下來的時候還是腿軟的滑了一下,他現在說自己怯場了會不會很沒種?

 

薇薇安沒有注意藍單蒼白的神色,倒是殷炎淡淡的瞥了藍單一眼。

 

「緊張?」

 

「……對。」藍單應了一聲。

 

「你還記得你是為什麼而來的吧?」

 

「為了任務。」藍單直覺的反應道。

 

「那不就對了。」殷炎冷笑了兩聲。「你又不是來給女王當女婿的,你管女王做什麼?」

 

「……」

 

藍單喉嚨噎著一口血吐都吐不出來,不過托殷炎的福,至少他腿軟的症狀消失了。

 

薇薇安領著兩人,走在寬如馬路的樹根上,涼風吹來,風景很是秀麗,幾片聖樹的葉片輕輕飄落,其中一片正巧落在藍單手中。

 

藍單愣了一下。「聖樹連落葉都是綠色的?」

 

薇薇安微笑道。「葉片是聖樹的延伸,代表著好運。」

 

「嗯。」但願他今天運氣好一底。藍單點點頭,還是忍不住問道。「薇薇安,等一下會見女王,有什麼需要注意的事情嗎?像是禮儀……」

 

「咦?」薇薇安似乎有些驚訝的回頭看向藍單,頓了頓才說。「不用擔心,女王人很好的,先生您什麼都不用做。」

 

「什麼都不用做?」藍單一愣。

 

「是的,您什麼都不用做。」

 

藍單疑惑不解,但竟然薇薇安已經說了,那他就看情況吧。不過他眼角餘光似乎看見殷炎似乎翻了個白眼。

 

他說錯話了嗎?

 

藍單覺得很頭痛,心裡沒底,乾脆什麼都不問了。

 

越往聖樹內部走去,樹根越顯得錯縱複雜,沒過多久便看不到下方的湖水,樹陰之下顯得有些陰涼,又走了一段距離,兩人和一個妖精才到了宮殿的門口,說是門,卻像是一個數公尺高,掛著珠簾的巨大門簾──藍單多看了幾眼,才認出那其實是聖樹的氣根,長長的氣根由上層樹幹的底部垂落道下方的樹幹之上,千千百百跟宛如海洋一般形成一道環繞住整個聖樹的屏障,讓人想進也進不去。

 

薇薇安走到了聖樹的前方,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的,藍單只看到一道綠色的光芒沒入氣根之中,聖樹的氣根便向兩旁分開,宛如分紅海一般,在薇薇安前方形成一條細長的通道。

 

「走吧。」薇薇安說著。「請跟緊我的腳步。」

 

「喔,好。」

 

藍單深呼吸了一口氣,暗中在心裡打氣,才快速的跟上,週圍的氣根在他們經過的時候依然不停的晃動,似乎還能聽見疑似管風琴一般的琴聲。

 

「這是聖樹在歌唱,我們妖精一族的樂曲很多都是從聖樹的旋律而來的。」薇薇安小聲的解釋。

 

旋律忽高忽低,和諧空靈,卻又隱含著力量。

 

藍單想起了邀請函燃燒時的歌聲,莫非那也有獨特的含義嗎?

 

也許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有深刻的含義和魔法,只是他這個外行人並不了解罷了。

 

藍單暗自決定回頭去問莎拉有沒有什麼百科全書之類的,他可以不會用魔法,但總不能連基本常識都沒有。

 

穿過了氣根林,是一條挑高的長廊,樸素的木質牆壁上爬著藤蔓和雕刻,而在盡頭則是一座足足有四層樓高的大門。

 

等到他們走進了,藍單才看清楚,門上頭的雕刻倒是很樸素,是一朵奇異的花,總共有七個大小不一的花瓣,像是個轉盤一般圍繞著中央的花蕊,不過藍單總覺得有一股違和感。

 

「這是妖精一族的希望之花,也是傳說之中流傳下來的,沒有人知道它真時的模樣,所以只有一個形狀。」

 

「原來如此。」

 

在薇薇安說話的過程中,門緩緩的打開了,兩人一妖穿過了大門,走進了一座巨大的大廳。大廳裡意外的很很明亮,呈現圓形,以圓心刻著繁複的花紋,一道溫暖的陽光從大廳的頂端照射下來,將古樸的大廳襯得更為溫暖,牆壁和圓拱型的天花板上,攀附的藤蔓和漂亮的雕刻清晰可見。

 

大廳的中間立著一座巨大的雕刻,藍單這次倒是一眼就認出,那絕對是自然女神羅米希亞。不僅是因為那高挑到不符合人體或妖精比例的身材,更是因為理應是臉孔的位置,卻被一片空白所取代。

 

儘管如此,沐浴在陽光之下的雕像,依然給人一股溫暖慈愛之感,很舒服,在其中更有幾分威嚴。藍單多看了雕像幾眼,才跟著薇薇安拐彎進入一條長廊。

 

「妖精自古便是女神的子民,在大殿上只有女神的雕像,女王平時也不會在大殿接見子民,而是在後殿──」

 

藍單沿路看去,妖精的宮殿應有盡有,長廊,庭園,中庭,只是所有的東西都是木頭製成的,中間還經過了一個噴水池,也不知道聖樹的中間是怎麼蓋出噴水池的,難道噴的是聖樹的水?

 

而且很奇怪的一點是,宮殿建的很大卻很空曠,除了兩個人和薇薇安這個妖精,藍單還沒有遇到其它的生靈或是妖精,連隻小動物也沒有。

 

「薇薇安,這裡沒有其它人……妖精了嗎?」

 

「沒有。」薇薇安拍動翅膀的頻率停頓了下。「聖樹裡的聖殿只有具有神靈之力的人才能居住,若不是公主的婚禮,我也不可能進來呢!」

 

「嗯。」

 

藍單沒有再問了,一旁的殷炎一如往常的保持沉默。

 

但儘管什麼都不說,殷炎卻依舊充滿了存在感,而且藍單不知道是錯覺,他總覺得薇薇安似乎十分害怕殷炎,哪怕臉上掛著笑容,身體卻僵硬的像是上了發條似的。

 

這段路並不長,沒多久,薇薇安就停在一扇和大門相似,但小了一號的門前,她提著籃子走上了階梯,在門上敲了敲。

 

「陛下,我把客人帶來了。」

 

「進來吧。」門後一個低沉的女聲說。

 

 

 

 

薇薇安推開門,兩人走進,那是一個和大殿一樣的圓形殿堂,在最裡邊放著一張籐蔓和鮮花編織而成的王座,上方坐著一位長髮,約略中年的妖精。

 

見到她的剎時,藍單以為自己見到了雕像中的羅米希亞,再看了一眼,才發覺其實並不同,若說羅米希亞給他的感覺是慈愛和溫暖依然有股氣勢,那這位妖精女王便沒有那種逼人的氣質了。

 

一頭披肩的長髮,尖細的耳朵和修長的禮服,胸前掛著花朵的裝飾品,但最吸引人的是她的眼睛,好若水一般,望向他們的目光閃爍,似乎有千萬的言語,但她隱藏的很好。

 

「女王陛下。」薇薇安行了一個禮。「兩位客人都已經帶到了。」

 

「謝謝你,薇薇安。」女王輕聲道。「你先去休息吧!」

 

薇薇安欣喜的飄了出去,留下兩個人,氣氛頓時變得有點尷尬。

 

藍單覺得他應該要和女王問好,但殷炎連動都不動,藍單也不敢隨便亂動,女王也不說話,一隻手一下一下的按著扶手,直到薇薇安走到了門外,徹底的關上了門,女王才緩緩站了起來。

 

然後她突如其然的衝向前,用力的抓住了殷炎的手,跪了下來,眼眶中溢滿類水。

 

「神官大人,求求您,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兒啊!」

 

「女王……女王陛下?」藍單徹底的愣住了。

 

倒是殷炎沒有半點驚嚇的表情。「你先站起來吧,找個地方說話。」

 

 

 

 

女王帶著兩個人走進了後殿旁邊的一個小房間,那裏看起來像是會客室,擺放著看起來很舒服的沙發和抱枕,還有一疊很早就準備好的餅乾。

 

三個人坐在沙發上,殷炎坐在他身旁,女王在兩人對面,眼中的淚水已經收起來了。

 

「很高興見到兩位大人,我是妖精女王,你們叫我艾琳就可以了。」

 

藍單精神還有些恍惚,他還沉浸在方才女王跪下的畫面之中。「女王……這究竟是怎麼回事?」

 

女王嘆了口氣,才緩緩道。

 

「事情要從我女兒開始說起,我的女兒艾希,除去她公主的身分,從小便展現了很高的靈力天份,和大家關係都很好,我必須說,她是一個很優秀的妖精!非常令我驕傲!但隨著她慢慢長大,有件事卻非常令我擔心,那就是她的婚姻。

 

我不在乎她嫁給哪一個妖精,我只擔心,她的婚姻可能會引發麻煩。

 

因此,我刻意隱瞞了艾希婚禮的訊息,直到婚禮前七天才宣布,還用法力在聖樹外頭建立了非常嚴實的防護法陣,避免任何可能的意外,沒想到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。」

 

藍單心裡恍然,原來聖樹空無一人也有這層的原因啊!然後追問道。「發生什麼事了?」

 

女王臉色十分憔悴,哪怕如何的鎮定,此時此刻的她也不再是妖精一族法力高強的女王,只是一個單純為女兒擔憂的母親。

 

深深的吸了口氣,女王遞過了一張翠綠色的葉片。

 

「我在兩天前收到了這封信。」

 

綠葉飄至殷炎眼前,後者伸出修長的手指,接過,藍單也探過頭去。

 

信上只有一行剪紙拼成的句子。

 

『我將在婚禮當日十二點竊取公主的信物,你們將無法阻止我。』

 

「這是一份犯罪預告!」藍單一陣驚呼。

 

「對。」女王的臉色變得蒼白。「這個人、這個人她是衝著艾希來的,絕對!」

 

藍單壓下了心裡頭的震驚,開始用冷靜又有邏輯的大腦思考,雖然有點困難。

 

「原諒我的冒昧,女王陛下……這封信上要偷的是信物吧!為什麼陛下您這麼肯定犯人是要對公主不利呢……」

 

「沒關係,我明白先生的意思。」女王愁苦的笑了。

 

「是這樣的,對妖精一族來說,婚禮是十分神聖莊嚴的事,而婚禮中最重要的物品便是雙方交換的信物,這份信物將是儀式中獻給女神的祭品,也代表著婚姻中對對方的承諾,有著超然的地位,而妖精一族的儀式一輩子只會有一次──所以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信物被偷的話──」

 

那我女兒的未來也就毀了。

 

妖精女王的眼中透露出幾分絕望,藍單自然不是看不出來,他心裡也沉了沉,望向殷炎,殷炎端坐在沙發上,顯然是在沉思。

 

藍單又把那封威脅信給看了一次,藍單再次開口詢問。

 

「女王陛下,有沒有任何線索呢?像是送信的人,或是這封信本身?」

 

女王嘴角抿的死緊。「這封信是薇薇安在宮殿的門口撿到的,所有的靈力或是氣息都被抹的乾乾淨淨。至於懷疑──」

 

「我不相信芙羅娜雅中善良的子民會做這般狠毒的事!」女王眼中露出堅定的光芒。「一定是邪惡的魔物!那些可惡的魔物,他們平時已經作惡多端了,難道不能放過艾希嗎?他們有事情,就不能衝著我來嗎?為什麼要針對我的女兒?」

 

說到最後,女王眼睛中又泛起淚光,藍單咬了咬牙。

 

「女王請放心,我相信神官一定會幫你的。」

 

女王抹了抹眼淚,破涕微笑。

 

「我也相信,這次能邀請大人前來,是女神的保佑,有大人的幫助,艾希的婚是當然是不用擔心的。不知道大人還有任何疑問嗎?」

 

她轉向殷炎。

 

殷炎緩緩抬頭。

 

「我可以見公主一面嗎?」

 

「這。」女王陛下遲疑了下,似乎有些為難,最後她還是搖了搖頭。「如果可以,我也願意讓艾希會見神官大人,但艾希正在進行結婚前的儀式,而且艾希的身體一直不太好,最近更是在生病,實在無法離開……非常的抱歉。不過在明天婚禮,也就是預告的時間之前,艾希自然會出來見大人了」

 

「好,我想該了解的都已經了解了,那我們告辭了。」

 

這麼快?

 

藍單愣了一下,他總覺得還有許多問題要問,雖然他不懂魔法也不知道還要考慮些什麼,但他們不需要更……細膩一點嗎?

 

不過殷炎已經告辭了,藍單也只能跟著他離開,離開的時候,他看了女王最後一眼,女王依然坐在沙發前,垂著頭,似乎充滿著無盡的憂愁和悲傷。

 

 

他和殷炎走到門外,門的外頭站著一個妖精,是薇薇安,她手裡還那著一個野餐籃,見到他們,薇薇安行了個禮。

 

「女王陛下吩咐我今天要好好招待兩位客人,不知道客人有什麼安排嗎?」

 

殷炎視線停在籃子上。

 

「竟然如此,就先吃午餐吧。」

 

 

 

 

殷炎找了一根聖樹的枝幹,這跟分枝中的分枝也有好幾公尺寬,兩個人便在上頭用餐,薇薇安則被殷炎捻到一邊去了。

 

所以,接下來是要來場秘密彈話嗎?

 

藍單思考著,他從離開之後就變得有些沉默,他的心情還沉浸在方才的對話之中,難以平復。先是女王下跪,然後是威脅信,雖然以前在人類世界也有許多威脅恐嚇的事件,但這裡是魔法世界,事情絕對會比他想像的還要嚴重。

 

咬了口花蜜蛋糕,藍單又想起女王對殷炎下跪的畫面。

 

雖然他也知道神官具有崇高的地位,但他還是難以想像,畢竟這個坐在他旁邊吃三明治的人可是他的室友,他大學同學,還會把自己臭襪子丟到他衣藍子裡。

 

不過看殷炎的態度,他似乎很有把握?藍單吞下了最後一口蛋糕,才開口道。

 

「殷炎,所以……現在你有什麼打算?我們需要先做哪些準備?還有女王口中的魔物,魔物又是什麼?」

 

「魔物總歸就是些妖精厭惡的東西,詳細的你問那些妖精,他們自己的事他們自己才清楚。」殷炎悠閒的喝了口果汁,哪怕是坐在天然的樹枝上,也有種在高級餐廳吃飯的架式。

 

「至於打算──我們什麼都不用做。」

 

「什麼都不用做?」藍單一愣,殷炎再次出乎他的意外。「為什麼?我們不用先去看場的嗎?踩點放陷阱?」

 

「女王沒說信物放在哪,你想怎麼看場地?」殷炎恥笑道。「想像力?」

 

藍單臉紅了,雖然他的發言的確沒有經過腦袋,但殷炎也太刻薄了。

 

「總會有我們可以做的事吧?」

 

「我們能做的只有等。」殷炎淡淡的說。「現在的情況是,我們沒有犯人的線索,女王連信物放在哪都不說。」殷炎諷刺一笑。

 

「所以我們只須要等就夠了,沒必要做那些無意義的事。」

 

真的是如此嗎?藍單皺起眉頭,他不願意隨便。如果得到的資訊不夠充分,他們可以回頭再找女王問清楚,相信女王一定會很樂意告訴他們的。

 

而且,他也不喜歡殷炎的態度──無意義的事?提早做好準備就是沒有意義的事嗎?還有殷炎談論到魔物的表情讓藍單有些反感,再怎麼說,這個魔物把女王搞的很崩潰,想必也不是很弱的東西吧?尤其魔物從字面上聽起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。

 

藍單打了個冷顫。

 

殷炎是對自己太有信心?還是真如他所言,犯人的確不會造成威脅?

 

藍單不曉得,不過他能做的也只有相信殷炎。

 

皺著眉頭,藍單凝視著樹梢之間透露出來的藍色的湖水,遠遠的還能看到在湖的邊緣,散發一片柔和氣息的亞萊鎮。

 

然後,藍單突然想起了他們漏掉的一件事,頓時間,他渾身像是被人潑了一身涼水一樣──時間!他們漏掉了時間!

 

「喂,殷炎!為什麼女王那麼確定是12點,就算恐嚇信說12點,也不代表犯人會等到12點就會來!他隨時都有可能會來!」

 

「女王都那麼說了,你管她做什麼。」殷炎打了個哈欠,似乎不以為意。

 

「可是──」藍單焦急的說。「你不能這樣啊!要是犯人提早來──」

 

不對!

 

藍單反應過來,神色一凝。

 

「犯人選十二點是有特別原因的。女王知道原因,而且你也知道,對不對?」

 

殷炎有些意外的睜開眼睛。「難得你竟然會發現。」

 

「其實事情很簡單。」他嘴角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。「不過是那朵花還沒有開而已。」

 

「花,什麼花?」藍單追問道。

 

「還能有什麼花?就是女王準備好的花啊。」

 

「那──」藍單還想再問,但殷炎已經擺了擺手,表是話題到此為止,藍單也只能不甘心的把問題吞回肚子裡。

 

反正殷炎究竟在賣什麼官子,明天就知道了。

 

他倒要看看殷炎明天打算怎麼做,藍單可沒忘記殷炎一開始對任務極度反對的態度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下午,薇薇安帶著藍單去了湖邊的亞萊鎮,對觀光沒有半點興趣的殷炎決定留在聖樹上睡午覺,於是便只有藍單和薇薇安兩個人。

 

亞萊鎮是一座十分的古老小鎮,位在森林的中心,緊緊靠著聖樹,平時住在這裡的妖精並不多,但到了祭典或是活動的時候便會在此舉辦。

 

「這兩個禮拜是一年一度的羅米希亞節,剛好公主殿下的婚禮也辦在這個時候,所以鎮上特別的熱鬧呢!」薇薇安興高采烈的說著。

 

羅米希亞節是以女神誕辰開始往前的兩個禮拜,在這十幾的時間,妖精一族為了感念女神的恩賜,會對女神以及聖樹進行一系列的祭拜和慶祝活動,同時也慶祝豐收。

 

相傳在這兩個禮拜,女神的光耀會壟罩芙羅娜雅,所有的邪惡和偽裝都會就此現形──在女神之前,沒有黑暗,也沒有陰霾。

 

藍單有些緊張,不停的左顧右盼,雖然薇薇安說沒關係,但他一個人類這樣逛妖精的大街真的不會引起恐慌嗎?

 

不過走了一小段路,藍單發現他這是白擔心了,大部分的妖精都在忙著慶祝,誰管旁邊的傢伙到底有沒有長翅膀?這才放大膽子到處欣賞了起來。

 

亞萊鎮是一座由石塊建成的小鎮,路面和房屋幾乎都是白色和青色的石塊,此時則都掛上了彩色的布條和花瓣做成的燈籠,偶爾從聖樹葉片之中透下的陽光會落在這座小城的某一角,再調皮的跳開,讓亞萊鎮彷彿陷在一片光影流轉之中。

 

街上大部分都是妖精,不然就是他們帶來的寵物或是一些森林裡的小動物,妖精們大多都穿著很鮮艷的衣服,手裡拿著攤位買的玩具、棒棒糖、小果實、不同的種子等等物品,彼此互相嬉戲聊天,四處都散發著熱鬧又愉快的氣氛。

 

妖精一族,真不愧是代表光明和善良的民族,至少他以前從沒有體驗過這麼單純的攤位和活動。藍單既感嘆又有些羨慕。

 

他們先走過了幾條蜿蜒的街道,街道的兩邊都有各式各樣的小攤位,藍單在其中一個小攤位買了兩顆核桃,還有老闆招帶的小麥桂花薄餅──妖精還真是什麼都能和花扯上關係。

 

然後在拐了幾個彎之後,一人一妖來到了羅米希亞節最為熱鬧的區域,也就是位在廣場上的花卉展。

 

如果說先前藍單見到的只是小河的話,那這裡就是妖精們聚集的海洋,從各方湧來的妖精們都聚集在廣場上,卻沒有擁擠或是混亂,在廣場上擺放著數百、也許有數千個木頭攤位,他們按照井字落坐,每個攤位上都有一個紅色的旗幟,還有供給路人投票的小花卡片。

 

藍單經過入口的時候也領了一份,發放卡片的妖精還好奇的多看了他幾眼,讓藍單有種角色反過來的複雜感受。

 

展場上幾乎每一塊都被利用到,除了通行的走道,其餘都被分割成密密麻麻的攤位,每個攤位上都擺放著不同的花卉,藍單才走了十幾公尺便看到不下十種不同的花種。旁邊一張標式還寫著另一區還有大型植物展。

 

「花卉展參加的妖精還真多。」

 

「妖精從出生就熱愛培育花朵,這是自然女神給予我們的禮物,也是我們引以為傲的地方!幾乎每個參加節慶的妖精或是妖精家庭都會來擺攤,得獎的人可以得到女王親手頒發的獎狀和獎章呢!是很大的殊榮。」

 

薇薇安小聲的解釋道。「今年其實還會更多的,只是還要準備公主的婚禮,不然我也想參加。」

 

藍單點點頭,儘管他不懂種花,但沿路走來,每一盆花草都被照料的非常美麗,展現不同的姿態,可以說,每個妖精天生就是種花的大師,而芙羅娜雅就是花朵的王國,任何你想的到想不到的花朵都能出現在這裡,在這個舞台上爭奇鬥艷。

 

藍單想到殷炎最後留下的那句「因為那朵花還沒有開。」,難道殷炎指的就是花卉展上的哪一盆花嗎?或者是,哪裡的花?藍單不由得多留了一份心思。

 

不過話說回來,殷炎又是怎麼得知那朵花的事情的?

 

念頭一閃而過,藍單沒來得及細想,就被身旁一個攤位給吸引住了。

 

那是一個佈置得很華麗的攤位,攤位的一角還放著兔子和喜鵲的黏土模型,以及數個得獎的獎章,只是攤位上卻沒有半盆花材,妖精們站在離攤位有一段距離的位置竊竊私語。

 

「怎麼了,羅傑?」薇薇安也發現那個奇怪的攤位,好奇的問了旁邊的妖精。

 

那妖精一臉愁眉苦臉。

 

「還不是老彼得那朵聖花,真是的,怎麼就在女神節上發生這種事情呢!」

 

「喔,原來是老彼得的攤位啊。」薇薇安也露出難過的神色。

 

「發生什麼事了?」等羅傑走了,藍單才小聲的問。

 

「老彼得是個花癡,種了上百年的花。唉,不知道是誰做的壞事,竟然在羅米希亞節開始前夕把老彼得開的花的花苞給剪了,尤其那還是號稱最難培育的遺忘之花,老彼得養了十年才盼的它開花,開了沒兩天就被人給剪掉了,老彼得都快傷心死了。」

 

「遺忘之花?好特別的名字。」

 

「別小看他。」薇薇安臉上露出崇敬的神色。「聽說遺忘之花的花朵真的能令人忘記記憶,只是很少有花匠能夠培育,所以才會成為傳說。」

 

「我了解了。」

 

藍單走了過去,在攤位的後方坐著一個弓著身子的年老妖精。藍單第一次見到那麼老的妖精──妖精理當細緻的肌膚上佈滿了皺紋,白色的鬍子蓋住了大半張的臉,頭頂沒有辦根頭髮,他身體捲曲,皺縮在一張凳子上,就像是一棵年老的樹,葉子全掉光了,而此時這棵樹甚至就要枯萎了。

 

「沒救了,已經沒救了。」

 

藍單看了十分不忍。「難道沒有什麼辦法嗎?像是法術──」

 

「沒有別的方法。」薇薇安搖搖頭。「靈力無法創造生命,只能孕育,每朵花苞都是一個生命,我們只能等它自己長出來。」

 

這樣啊,藍單看了失魂落魄的老人,還是忍不住出聲安慰。「老先生,請節哀。」

 

旁邊其它的妖精們也很難受,有些眼眶都紅了。

 

「對啊!」一個年輕的男性妖精勸道。「老彼得,竟然都發生了,就別在自責了,那不是你的錯。」

 

「就是說啊!您可以養出第一朵,當然可以養出第二朵,第三朵!」

 

「對啊──」

 

「你們懂什麼!」老彼得突然大吼道,跳起來指著一邊。「你們看看我的小忘,十年才開一次花,這一次也許就是他一輩子唯一一次啊!」

 

藍單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,在攤位的一個角落,放著一株約略三十公分高的植物,就像是被隨意丟棄在那裡一樣。

 

尖銳的三角形葉片從外圈層層疊疊,圍繞著中心,只是應該出現在中心的主體卻只剩下一截被剪斷的花莖。

 

「你們看看,究竟是誰這麼殘忍!竟然這樣對他。」

 

老彼得悶著頭痛哭,旁邊幾位妖精連忙跑過去安慰,藍單也很難過,就是因為看的明白才覺得難過──十年心血,功虧一簣。

 

此時,突然有一個妖精喝道。

 

「我知道了!這一定是魔物做的!」

 

「魔物?」

 

妖精一臉憤慨。

 

「對啊!大家想想,老彼得的花投注了大量的靈氣,十年才開一次花苞的花,還是如此珍貴的遺忘之花,所以才被盯上的!喔!多麼可憐的老彼得!」

 

「就是說──」一個妖精也失聲道。「魔物、魔物!之前我隔壁家的孩子就是被魔物丟到大湖裡差點淹死了!」

 

藍單看著這些妖精,許多妖精明顯開始出現驚慌的神情,幾個妖精搖搖擺擺的像無頭蒼蠅一樣亂飛,大部分的妖精們都站在原地,恐懼卻七嘴八舌的說起話來。

 

「魔物?現在還是有魔物嗎?不是都沒有了嗎?那我們怎麼敢放孩子出門!」

 

「多久沒出現了,怎麼會突然出現了啊?」

 

「女神啊!魔物不會就躲在羅米希亞節的場地上吧?」

 

不知道是誰喊了那句話,妖精們更混亂了,場面瞬間失控,幾個膽小的妖精窩在地上開始哭泣,而有更多的妖精開始碰撞推擠,展場上一片混亂。

 

藍單也是一陣心驚,他看殷炎那時輕鬆的說法,還以為魔物不會是個大問題,難道他錯了?

 

躲到一個不會被波及的地方,藍單馬上轉頭問薇薇安。

 

「薇薇安,魔物是什麼,為什麼你們都這麼害怕?」

 

薇薇安臉色慘白幾乎沒有血色。「先生,這是我們妖精一族的事情,您不用在意。」

 

「不,沒關係,你儘管告訴我!」這件事早就和他們有關了。

 

「好吧。」竟然大人堅持要聽,薇薇安也只能緩緩說道。

 

魔物也就是具有魔氣或黑暗等受到汙染的生物,對於以靈氣為本源的妖精來說,受到汙染的靈氣會傷害他們的身體。

 

萬幸的是,魔物只有在十幾年前出現過,而這幾年已經很少有魔物出現了,但妖精們依然很害怕魔物的存在──據說最可怕的魔物甚至會以妖精為食物,或是以殺戮虐待妖精為樂。而低等的魔物雖然不會對妖精造成太大的傷害,但卻會破壞蔬果作物,闖入妖精的家中或是惡作劇,小孩子也可能在惡劣的惡作劇中喪命。

 

「真希望只是小型的魔物,要是大型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啊!」薇薇安用苦澀的聲音說道。「每一次、每一次只要出現魔物,總是會有人犧牲!」

 

「我相信會沒事的。」藍單用很有說服力的口氣說道。

 

但真的會沒事嗎?

 

藍單簡直不能想像要是妖精們知道魔物要對付的是他們的公主,妖精們會有多絕望。咬了咬牙,他現在只希望明天能順利抓到狡猾的魔物了,到時候一定要叫殷炎把那些魔物打的叫爹叫娘!

 

可惜的是,藍單寫好了劇本,魔物卻以他沒想過的方式給了他另一個驚喜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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